PART2 钟伟民眼中的香港文学 “香港中文”是指以香港的语言、文化特点形成的一种独特的中文表达形式,通俗讲就是把广东话的语法和语句直译成普通话表达出来。这在钟伟民的眼里,是可耻的。“因为香港人不会说普通话,普通话说不好,所以就破罐子破摔,搞了一个香港中文出来。”在他的眼里,一个好的文学精髓在于句子,一个好的句子的基础在于通顺,香港中文丧失了一个句子基本的属性,因为从广东话直接翻译而来,语法还保持着粤语的顺序,不懂粤语的人看了很难理解文字的味道。 香港文学评论人以香港中文为本地特色,被钟伟民骂得体无完肤,用他的话说,这是香港文学混杂的土壤所培植出的一个怪胎。“我可以写普通话,然后才有资格说我可以保留香港特色,如果只会香港中文,那不是保留而是仅有。就好像一个乞丐在垃圾桶里翻东西来吃,不能说他保留吃垃圾的特色,那是因为他没有别的方法了。我不喜欢那个‘仅有。’”写东西之前要学会掌握,钟伟民经常看大陆热播的电视剧体会现在中文的语言特色,然后像小学生一样学习、造句。“我并不是崇拜北方,但老北京话是从传统文学里面承接的。最正宗、最传统、最有韵味的北京话我就要去学,学了之后就拿来用。这样我就不会因为写不好中文,就说自己是香港特色来骗人了。” 香港文学界对钟伟民敬而远之,钟伟民批评香港的文化评论人“虚伪、空虚”,而文化评论人形容钟伟民则是“像石头一样,又臭又硬。”不真实而又不愿承认是他指出香港文学的另一个弊病。钟伟民告诉我们,文学界卖假货已经成了一个气候,学校里讲假货也根深蒂固。秉承“香港特色”的文人在把香港文学界搞得乌烟瘴气,却不承认自己是错的,也不愿意学习对的。“邋遢的东西他们说那是不拘小节,懒惰的情绪叫悠闲从容。本来自己有好的都没了,活的没有尊严了,语言里也没有。”许多人觉得钟伟民对香港文学界过于严厉,总是百般刁难,事实并非如此,他欣赏真正的文人,会写句子的人,尊重香港老一辈文人。在回归之前,钟伟民在金庸的《明报》做副刊编辑,他尊重金庸先生的文学,他也欣赏董桥写的古典诗歌,更夸赞莫言的文学有历史的传承,有生命力,只要是继承好的、传统的他都给予最大的敬重。 钟伟民总是说,“安静了就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。” 自香港回归以后,香港教育体制发生了变化,中文课取消了文言文部分,连古诗也少得可怜,从初中到大学,香港教育好像遗忘了传统中文的内涵和精髓,教书的人教“香港中文”,学习的人学“香港中文”,一片教学文章里几十处错误,博士生写的文章不及小学生的造句水平,连香港文化局的文学常委会也被钟伟民批评得一无是处。然而他却不贬谪大陆作家,从教育的角度上讲,在大陆,每个接受教育的都可以背一两首古诗,吟一两句古文,而在香港,古语言消失得无影无踪,被“搞定啦”,“太潮啦”这样没滋味的话替代。钟伟民拿《大秦帝国》和TVB的古装戏举了例子,“无论如何《大秦帝国》还原了当时人们说话的语言和传统,香港的古装剧说的都是现代话,传统已被遗忘。” 钟伟民这样比喻大陆和香港的文学界:大陆是海,纵容海里鱼龙混杂但是只要够大就能包容一切;香港是小水盆,以前很干净,现在水臭了,却不愿意倒掉臭水从海里盛新的。香港对自身地域天生的优越感关上了港人学习的大门,整个世界都在向前走,香港的文学还停留在原处或退步。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特色的文学不假,但他们只是穿了地方特色外衣,却终都有着中国文学的脊骨。西方的文化可以吸收,但是不能邯郸学步最后忘了根。然而令钟伟民悲哀的是,并不是香港文学不愿意继承这脊骨,而是失去继承的能力和愿望。“香港文学界失去了中文应有的传统,没有了主心骨,没有了继承人,没有能代表香港说话的人。” |